2014年,老舍《四世同堂》英文原译稿在美国被发现,小说第三部分《饥荒》中遗失的部分被回译为中文,上海东方出版中心等相继推出《四世同堂》完整版,再次引发人们对老舍作品海外传播与研究的关注。
《四世同堂》
老舍不仅在英国、新加坡、美国、苏联、日本等国留下了亲切而富有影响力的足迹,其作品也因鲜明的民族性、现代性被翻译成数十种文字,在全世界广泛传播。
老舍是较早走出国门的作家。1924年至1929年,老舍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中文讲师,期间创作了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他用小说《二马》告诉中国读者英国人和伦敦的形象,伦敦也因这位中国作家的到来而永远记住了他:2003年,英国遗产委员会为老舍位于伦敦圣詹姆斯花园路的故居镶上陶瓷制成的蓝牌子,上面写着“老舍,1899-1966,中国作家”,作为永久的纪念。
《老张的哲学》
《二马》
在伦敦期间,老舍帮助艾支顿翻译《金瓶梅》,在东方学院做“唐代的爱情小说”讲演,编写了一套在世界上广为流行的汉语教材《言语声片》……伦敦于1946年出版了伊文·金英译本《骆驼祥子》,开始了老舍作品在英国传播的历程。
老舍在海外的传播以英国为起始,但在英国并未兴起“老舍热”。世界“老舍热”的第一次出现是在上世纪40年代的美国。1939年,翻译家高克毅首次把老舍介绍到美国文学界。1944年,翻译家王际真首次把老舍小说翻译到美国。1946年4月至1949年9月,老舍赴美国讲学,提高了其人其作在美国的知名度。他与浦爱德合作翻译《四世同堂》第3部《饥荒》,与郭镜秋合译《鼓书艺人》,这些译本和《离婚》英译本等一道,让美国读者得以熟知这位中国作家。尤其是伊·文金翻译的英译本《骆驼祥子》1945年在美国出版后,次年即再版,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畅销书。《骆驼祥子》在美国的轰动,也带动了其他西方国家对老舍的关注,瑞典、法国、捷克、波兰、匈牙利、苏联、德国等国也纷纷推出译本。
第二次世界“老舍热”以上世纪50年代的日本、苏联为主体。日本是世界传播老舍作品最早的国家之一,1939年就有《大悲寺外》的日译本问世,上世纪40年代陆续翻译出版了《小坡的生日》《赵子曰》《牛天赐传》《骆驼祥子》等,同期还有十余篇介绍评论老舍与《离婚》《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的文章发表。到了上世纪50年代初中期,老舍作品在日本的传播与研究形成热潮:《四世同堂》《老张的哲学》《离婚》《龙须沟》等一大批小说、戏剧作品被译成日文出版,并有《老舍论》《老舍年谱》等一批高质量论著问世。
《大悲寺外》
在苏联,上世纪50年代老舍的三次访问,使他成为当时最受关注的中国作家之一。短短几年,苏联共出版了近30部老舍作品,包括1953年的《中国作家短篇小说选》,1956年的《老舍短篇小说、剧本、散文选》,1957年的两卷本《老舍文集》。大批翻译成果带来了丰厚的研究。据统计,仅1953年至上世纪80年代末的30多年间,苏联共发表、出版了老舍研究论文、论著约120篇(部)。
世界第三次“老舍热”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兴起的。1960年至1979年,在各类报刊发表的有关老舍的文章约80余篇,显示出“老舍热”的特点:一是对老舍人格精神的赞赏和对老舍的悼念;二是对老舍文学思想、创作道路的综合研究以及对《二马》《猫城记》《离婚》《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等的评论。
20世纪80年代至20世纪末,欧美、日本及东南亚等国兴起了第四次世界“老舍热”,此次“老舍热”的特点,一是老舍作品翻译传播范围广,涉及20余个国家和地区。以《骆驼祥子》为例,形成了多达20余种不同的文字译本,仅日文译本就有10种以上。1981年至1983年,日本学研社出版了《老舍小说全集》(共10卷本);1984年,全日本老舍研究会成立。在美国,至1981年,《骆驼祥子》又有3个译本面世;在韩国,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仅《骆驼祥子》译本就有5种;泰国也有《骆驼祥子》泰文版本。
老舍作品《骆驼祥子》
二是老舍研究深入展开,研究队伍扩大,成果丰富多彩。日本从上世纪80年代初至90年代中期,发表有关老舍的论文、小传、年表、访谈等文章400余篇,出版老舍年谱10余种。日本老舍研究资深专家伊藤敬一还首倡“老舍学”。日本学者中山时子主编的百科全书式的《老舍事典》、柴坦芳太郎的《老舍与中日战争》、伊藤敬一发表的15篇有关老舍小说、戏剧的系列论文等研究,显示了日本学派重实证、求精细的研究特点。在苏俄,安季波夫斯基的《老舍的早期创作:主题、人物、形象》、博洛京娜的《老舍战争年代的创作(1937-1949)》、司格林的《伟大的幽默大师》、谢曼诺夫的《论老舍的话剧》、罗季奥诺夫的《老舍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的国民性》等,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老舍研究系列,凸现出苏俄学派从社会学视角研究老舍的宏观大气。在美国,有王德威的博士论文《现实主义叙述的可能性——茅盾和老舍的早期小说研究》、陶普义的专著《老舍:中国讲故事大师》、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对老舍早期小说艺术成就的独特审视、李欧梵的《老舍〈黑白李〉的心理结构解读》等,显示出美国学派老舍研究方法多样、视角新颖、注重从审美入手的特点。德国的凯茜对老舍作品女性形象的研究、格哈德·罗德对《茶馆》的论述,法国的保罗·巴迪对老舍小说的文化史、风俗史的探讨,波兰汉学家斯乌普斯基的《老舍小说分析》,匈牙利冒寿福的博士论文《〈骆驼祥子〉中所运用的语言》,新加坡王润华的《老舍小说新论》等,是海内外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新世纪以来的世界“老舍热”呈现了老舍作品改编与演出的新景观。
早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日本即将《骆驼祥子》改编成名为《一个名叫骆驼的人》的广播剧在东京电台广播,使得祥子、小福子的名字家喻户晓。2002年11月,京剧《骆驼祥子》在日本演出7场,场场爆满;2015年9月,中国原创歌剧《骆驼祥子》意大利巡演,受到意大利广大观众热烈好评。
尤其是话剧《茶馆》的演出,创造了世界级的“《茶馆》热”。1980年,《茶馆》赴西德、法国、瑞士进行了为期50天,巡回15个城市的访问演出,掀起了欧洲“《茶馆》热”,被誉为“东方舞台上的奇迹”。1983年,《茶馆》在日本演出,掀起了日本第三次“老舍热”。1986年4月《茶馆》在加拿大演出12场,6月在新加坡演出6场。
话剧《茶馆》
新世纪以来,《茶馆》的魅力在欧美国家经久不衰。2005年8月,《茶馆》在美国华盛顿、旧金山、休斯顿、洛杉矶、纽约5座城市的16场演出,再次掀起美国的“老舍热”。2016年,《茶馆》又一次在加拿大演出。除了经典版的《茶馆》外,孟京辉执导的先锋戏剧《茶馆》自2018年10月在乌镇首演后,开启了德国、法国、北美等地的世界巡回演出,同样受到广泛关注。可见,《茶馆》在国外演出,不仅掀起了老舍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传播与研究热潮,更将老舍的戏剧融入世界三大演剧体系中,凸显了老舍戏剧无限的艺术魅力。
从走出国门开始,老舍的海外传播与研究历经近百年历史,历久弥新,凸显了老舍及其创作长久的生命力。
部分老舍作品外文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