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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面孔·新的一百年
发表时间:2024-07-03     阅读次数:     字体:【
“话剧名人堂”是话剧百年纪念活动,是在搜寻那些在大众记忆中对于中国话剧有着特别贡献的面孔。在当下关于“话剧百年”的纪念活动中,不知道这“百年”,是说明话剧发展时间之长,还是在说明话剧在戏剧的历史流程中时间之短?中国话剧的这一百年,实在是与中国社会一样,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如今,有这么十几位话剧舞台的工作者,从历史的纵深与现实的交错中,经过普通观众的选择,走进了“话剧名人堂”。

  “话剧”,这样一个看上去很新鲜的艺术形式,汇入了民国前后“救亡图存”的历史大业中。欧阳予倩与李叔同、陆镜若、曾孝谷等人在日本组成“春柳社”演出的《黑奴吁天录》,被追认为中国话剧的起源,也是我们今天百年话剧的源头———虽然学界关于《黑奴吁天录》是不是“第一”,也有争议;但抛去意识形态的问题,《黑奴吁天录》成为中国话剧第一声,也是和人们情感上的追求相吻合的:汤姆叔叔在《黑奴吁天录》里那段感人的台词:“上帝,你不能让黑人永远成为白人的奴隶,你不能让一部分人永远欺负另一部分人……”,至今仍然能激发起人们的共鸣。欧阳予倩在参与“春柳社”之后,终身致力于话剧的传播,可以说正是那一代投身“新剧”运动的代表。

  年轻的曹禺在三十年代异军突起:《雷雨》、《日出》、《原野》三部作品在30年代集体出场,这些有着精巧的构思与复杂意蕴的作品,成为当时大江南北诸多剧团的演出剧目———中国话剧“正规化”、“剧场化”的努力,离开曹禺的剧本是无法想象的。

  老舍与焦菊隐经常是与《茶馆》的名字连在一起的:《茶馆》也仍然当之无愧是中国话剧的看家之宝。老舍的大名想必为戏剧圈里圈外众多人知晓,而焦先生的丰功,可能更为戏剧人所惦念。这位当年中华戏曲专科学校的校长,留学法国巴黎大学文学院,精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也许,是因为他得到各种戏剧环境的滋养,也许,是因为他扎在传统戏曲里的根,才会有他根据中国人的美学感受结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独创的“心象”之说,也才会成就《茶馆》在世界戏剧史上的位置吧?

  黄佐临自上个世纪40年代起扎根于上海戏剧,他在60年代初的一次会议上提出的“戏剧观”问题,虽不完备,但却意外地在80年代初激活了关于戏剧观的讨论,也成为那一时期轰轰烈烈探索戏剧的理论资源;英若诚身兼表演艺术家与翻译家两份职责,众多翻译戏剧的演出工作———尤其是《推销员之死》———是无法离开他在两种文化间的连接工作的。

  在当代话剧的星辰中,于是之太让人怀念了。王利发的背影,留在太多人的心间。有多少著名的演员,在成名后仍然念念不忘,自己是在揣摩着于是之的背影真正理解表演的。

  于是之是与《茶馆》一同成熟起来的那一代人艺演员的代表。在他背后,是郑榕、童超、朱旭、林连昆……这一代人的群像。焦晃,这位海派戏剧的名演员,近年来虽是以他魅力十足的屏幕影像立足于大众心中,但他以七十高龄出演的《Sorry》,也呈现出这位“莎剧王子”的舞台风范。徐晓钟导演虽已离开舞台多年,但当年他在戏剧学院导演的《培尔·金特》、《桑树坪纪事》等等,又是今天活跃在舞台上多位导演的精神资源。林兆华这位话剧界的“老顽童”,以“一戏一格”的朴素追求,从《狗儿爷涅槃》到《白鹿原》,从《绝对信号》到《建筑师》,这其中的两股力量,包含着他将艺术探索与探究中国历史与现实合而为一的努力。

  海峡那边的赖声川也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崭露头角:《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奠定了融合传统文化与现代剧场的美学基础,而《暗恋桃花源》则展开了精致艺术要和商业社会接轨的方向。在年轻一代中,濮存昕以他宽厚的人格与朴素的戏格让人景仰;袁泉则应属于更年轻一代的偶像演员。孟京辉是中国90年代“实验戏剧”的代表,他的成功,不仅使实验戏剧浮出水面,成为90年代以来话剧演出的重要部分,而且,《恋爱的犀牛》一脚踢开了实验戏剧的市场之门,实验戏剧无需再仰“洋人鼻息”,开始了与中国当代市场社会的激烈碰撞。

  这些具有鲜明特点的个体,这些浮现在大众记忆中的面孔,承载的是话剧在这100年来取得的一些成果,也是话剧100年来留在人们心中的具体影像。

  “话剧名人堂”的作用,应该说只是在揣测一个话剧工作者在公众中的位置和影响;但,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近些年来,话剧在当下的社会生活中并没有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因此,这十几位从百年的群星中被普通观众选择进入“名人堂”的,总的来说,多是具有社会知名度的话剧人士———还有许许多多在话剧界默默工作的优秀人物,并不在公众与媒介的视野中。与此同时,当我们以“名人堂”等各种方式纪念“话剧百年”这浓墨重彩的历史之时,也正是在面对话剧的衰微图景。

  今年,在不同的纪念活动中,我们都可以听到与怀念、感慨包裹在一起的担忧与不满。

  眼下,戏剧的整体演艺水平仍在下滑,戏剧市场也是一片乱象———这些,放到跌宕起伏的戏剧史中,或许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随着话剧百年纪念活动即将徐徐闭幕,随着新的一个百年的帷幕即将拉开,我们中又将会有许多新的面孔去书写新的百年历史———我们,该怎样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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