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有顺 来源:新京报20050825 发布时间:2006年08月25日 www.laoshexue.com 当个 ...
当个人面对整个时代的压力时,个人是非常脆弱的,不能苛求他与整个时代对抗,除非少数特别伟大的心灵,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为生存的尊严而自杀,我们容许妥协。但老舍选择了自杀,选择了与水合作,他决不妥协。他的死,为活着挽回了尊严,却将耻辱留给了1966年8月24日晚上的中国,留给了他身后还有良知的中国人。
第二天,老舍没有举着“现行反革命”的牌子去文联,而是带着他亲自抄写的毛主席诗词去了北郊的太平湖,他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晚上,他望着映满星光的湖水,终于向着湖心纵身一跃———堪恨秋肃夺英魂,秋水无情也吞声!
这个时候的老舍,内心已经作出了抉择。他一夜没睡。
当然是新一轮的批判,当然是审问到深夜,当然是勒令他明早必须带着“现行反革命”的牌子到市文联接受新的批斗。回到家中,当他夫人帮他清洗伤口时,老舍冷静地说:人民是理解我的。
士可杀而不可辱。他决定不再低头忍受,不再为自己辩护,他抬起血迹斑斑的头,愤怒地扔掉手中的牌子。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反而认为他态度不老实———苏醒后的老舍,遭受的是新一轮折磨。因为怕出人命,市文联设法将老舍接回,不料,文联大院早就有数百名红卫兵守在门口,迎接他的又是新一轮的皮带、拳头、凉鞋、唾沫……
1966年7月,老舍病重,大口吐血,住进了北京医院。8月23日,他挣扎着出院,像往常一样去北京市文联上班。刚踏进大院,一位负责指挥的女红卫兵就发现了他,马上大叫起来:这是老舍!他们的主席!大反动权威!揪他上车!来不及做任何的申辩,老舍就和肖军、骆宾基、荀慧生等人一起,被拉到一个焚烧文化局戏曲道具的现场,接受批斗。他们被挂上各样的牌子,跪在火堆周围,要他们接受“革命之火”的洗礼,67岁的老舍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在“文革”那个残酷的年代,活着没有什么光荣,死亡也并不可怕。死是容易的。许多人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自杀,原因在于,比死亡更可怕的事物出现了。
当个人面对整个时代的压力时,个人是非常脆弱的,不能苛求他与整个时代对抗。
老舍选择了自杀,选择了与水合作,他决不妥协。他的死,为活着挽回了尊严,却将耻辱留给了1966年8月24日晚上的中国,留给了他身后还有良知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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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活着挽回了尊严——怀念老舍